美国汽车制造商特斯拉的工人举行了世界上第一次罢工。这次罢工发生在瑞典并非巧合，瑞典是欧洲劳工运动最强大的国家之一。超过90%的工人受到集体谈判协议的保护，这一制度得到了雇员和雇主的大力支持。这是有充分理由的:几十年来，瑞典的劳资关系模式维持了工薪族和企业之间相对的工业和平。

埃隆·马斯克(Elon Musk)的汽车巨头拒绝合作，可能是在打一场打不赢的仗。最初只是一场地方性的小分歧，如今已发展到可能产生全球影响的程度，可能对欧洲和美国的劳工运动和汽车工人产生连锁反应。

特斯拉在瑞典不生产汽车，但它确实经营汽车维修车间。130名心怀不满的机械师提出的集体谈判协议要求遭到拒绝，由此引发了争议。与瑞典的惯例一样，其他行业的工会也团结起来。到目前为止，码头工人、邮递员、清洁工和汽车油漆工都同意拒绝与特斯拉的产品打交道。斯德哥尔摩最大的出租车公司也停止为其车队购买新的特斯拉汽车。他们反对特斯拉反工会的商业模式的斗争现在可能会蔓延到德国，特斯拉在那里经营工厂，拥有更多的劳动力。强大的德国金属工会(IG metal)表示，如果工人提出要求，他们准备启动集体谈判。

如果特斯拉和其他美国公司期望在瑞典获得特殊待遇，那他们肯定误判了形势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，瑞典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，但对集体谈判协议的大力支持仍然被认为是该国经济模式的支柱。

最低工资率和福利通常不是由法律规定的，而是由各部门的工会和雇主谈判规定的。大多数情况下，它的效果都很好:瑞典的罢工少于其北欧邻国。这是因为工会是如此强大，他们只需要呼吁工业行动作为最后的手段。尽管右翼政府目前在瑞典掌权，但很少有人呼吁改变就业模式。

国内外科技巨头都试图挑战这一体系，但这些尝试现在更有可能适得其反。金融科技公司Klarna在几年来一直试图抵制集体谈判协议后，最近不得不让步，与员工达成和解，这是白领工会的胜利。Spotify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，要求它做同样的事情。

特斯拉最终可能会危及自己的商业模式，而不是将美国宽松的劳工标准引入瑞典。在美国，特斯拉在过去10年里卷入了多起丑闻，涉及工作场所安全、种族歧视、性骚扰、违反劳动法以及遏制工会努力的非法行为。

过去，企业对这样的行为可以不受惩罚，但今年越来越多成功的罢工和劳工组织表明，权力平衡正在发生变化。2023年是美国备受瞩目的罢工和工会胜利的一年。尽管几十年来最高法院的裁决使得组建工会变得更加困难，保守的州政府颁布了所谓的“工作权利法”(奥威尔式的对压制劳工组织的委婉说法)，但现在似乎有了真正的动力，对工会的支持达到了创纪录的高度。不到10%的美国私营部门工人加入了工会，但现在有67%的人支持工会，而2009年只有48%。

由Sag-Aftra工会组织的好莱坞演员罢工持续了118天，是工会历史上最长的罢工。它最终取得了重大胜利，包括大幅提高工资、福利和养老金，以及为演员提供人工智能护栏的框架。医疗巨头凯泽医疗集团(Kaiser Permanente)的7.5万多名员工也参加了美国范围内的罢工，导致员工工资上涨超过21%。

今年夏天，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(United Auto Workers)在密歇根州组织了针对“三大”汽车公司——通用汽车(General Motors)、福特汽车(Ford)和史泰兰提斯(Stellantis)的罢工，四分之三的美国人表示支持。乔·拜登现身，称自己是“美国历史上最亲工会的总统”。也许这是典型的夸张，但拜登政府在过去三年中为工会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，特别是与最近几任总统的惨淡记录相比。(唐纳德·特朗普也出现在密歇根州，但他在一家没有工会的汽车零部件制造商发表了演讲，这同样是他标志性的工人阶级角色扮演的特征，没有政策实质。)

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的罢工导致了汽车制造商的巨大让步，他们同意为工人增加20-30%的工资。对于马斯克来说，有理由担心他的商业模式可能会受到挑战，因为瑞典的斗争与美国工会劳工组织者力量的增强产生了共鸣。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的普通工人现在比特斯拉的工人挣得多得多，福利也更好，这可能使UAW更容易组织美国各地特斯拉工厂的工人。

在接受采访时，与特斯拉抗争的瑞典工会联合会负责人苏珊娜·吉德昂松(Susanna Gideonsson)听起来非常自信。她说:“不管怎样，最终都会以员工赢得集体谈判协议而告终。”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呢?“然后特斯拉就可以离开这个国家了。”如果她是对的，这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象征性胜利，这将加强大西洋两岸工会运动的推动力。

在面对瑞典机械师时，特斯拉似乎低估了他们背后工会运动的绝对力量。机械师们以经典的大卫大战歌利亚的方式，挑战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，但现在势头在他们这边。

• 马丁·格林为瑞典报纸《每日新闻》撰稿